维修难、理赔难、出手难，泡水电动汽车“重生”难上加难

连日来，河南地区特大暴雨导致的洪涝灾害牵动着亿万国人的心。其中，涉及人民群众财产安全较多的汽车成为此次救灾和理赔的重点之一，特别是在灾情严重的郑州等地，近年来电动汽车销量呈现快速增长态势，保有量居全国前列。因与燃油车不同的结构特性，电动汽车泡水后的维修和理赔引发汽车、保险行业乃至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就在因河南暴雨导致众多电动汽车被淹，理赔出现争议之际，8月3日，一则新能源车险专属条款开征意见的消息传来。
　　防水性好不代表不怕水
　　近年，车企关于电动汽车“不怕涉水”、“不怕泡水”甚至能“水底漫游”的宣传并不鲜见，电动汽车真的如此“硬核”？科波拉汽车咨询服务（青岛）有限公司技术总监孙传财介绍，从三电系统具体分析，电动汽车涉水后对其性能影响还是较大的。
　　实际上，电动汽车因其产品特性，通常在三电系统的设计上更加注重密封性，其高压系统密封等级一般是IP67级，由于不涉及进气装置，理论上电动汽车的涉水能力比燃油车要强，在水中一定时间或水压在一定标准下，可确保不因浸水而导致损坏，但这并不意味着电动汽车涉水后驾驶依然安全。
　　孙传财分析，电机、电控等高压系统在未受到撞击及密封合格的情况下，发生浸水概率小，但是由于水下路面环境并不可控，电动汽车在未知路面涉水行驶时，可能会对装配在底部的电池造成剐蹭浸水，造成短路、漏电，从而引发危险。特别是此次河南洪灾，大量停放路边的汽车被洪水冲走，或在不明路况下发生位移，如果电池底部在位移过程中被撞击导致破损，电池包内部进入水气将对电池性能产生较大影响，洪水中的杂质可能会在电池内部导电，导致电芯间短路造成电池温度迅速升高，严重时甚至有可能会引发爆炸。
　　如果电池进水后没有及时拆解，洪水可能对电芯造成腐蚀，也可能导致自燃，即使没有自燃也会影响车辆的续驶能力。而车辆控制系统内部进水后如果水气未能排净，集成电路板也将逐渐被水气腐蚀，从而对其整体性能造成影响。
　　另一方面，相比车辆三电系统，电动汽车的低压系统线束及线缆接头的防水级别相对较低，基本可做到防止飞溅、喷射水流侵入的IPX4～IPX6防护级别。这也意味着，即使三电系统具备防水防尘功能，但电路线束及线缆接头可能出现问题，致使电动汽车涉水行驶面临较大安全隐患。
　　烟台市汽车养护行业协会监事长胡乃增告诉记者，在河南暴雨灾情发生后，他便赶赴河南参与救援，并对郑州的部分电动汽车车主进行了调研，大部分车主都表示，尽管知道电动汽车防水性能优于燃油车，但也不敢冒险涉水，怕影响车辆将来的使用，遭遇暴雨突袭都是第一时间将车辆转移到高地躲避。
　　专业维修人才匮乏
　　北京精真估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二手车评估督察组督察主管陈星皓介绍，同样面对泡水，电动汽车与燃油车的相同之处在于，洪水对车内低压系统和线束管路的侵害；不同之处则在于，燃油车发动机有进气排气完整系统，一旦洪水进入发动机内部，导致发动机无法正常工作，连杆则会变形或者断裂，致使发动机熄火后再难点火，也就是说故障是马上可被察觉的。但电动汽车动力电池进水后，只要电路没有短路，即使车辆在水中依然可以“正常”行驶。换言之，污水对电池造成的损伤是隐匿的，可能在泡水数月后，三电系统才突然出现故障，开始报出大量故障码，不仅影响车辆性能，更存在自燃和爆炸等安全隐患。
　　对于电动汽车的电池进水能否维修的疑问，陈星皓解释，一般的维修方式是拆开电池，更换受损电芯。但值得关注的是，电池内部有成百上千个电芯，电池的耐用性和安全性取决于这些电芯工作效率的一致性。如果更换的电芯与原装电芯的工作效率不一致，则可能损害电池的寿命，从而导致安全隐患，所以车企一般不建议单独更换电芯。
　　记者在采访中，多位维修行业人士均提到，电动汽车维修需要持有电工证的专业技师，但目前市场上这类专业人才极度匮乏。特别是各家新能源车企的技术路线不尽相同，一个技师很难做到擅长维修多个品牌的车辆，所以可以看到，本次河南灾情爆发后，各家新能源车企都派出技术人员前来协助。
　　胡乃增解释，其实现在政府相关部门对哪类企业、哪些技师有资格维修电动汽车，包括电池进水后的报废回收问题，都还没有明确规定。事实上，电动汽车维修技师需要经过高压、低压电路等相关培训才能持证上岗，但目前国内尚无相应的培训考核体系。
　　理赔存在模糊地带

当然，维修尚属后话，当遇到车辆泡水，消费者的第一反应是向保险公司报案。上海阳昌保险公估总经理庞博介绍，虽然准确数据还没有出来，但此次洪灾中，新能源汽车受灾情况较为严重。但事实上，此前一直没有针对于新能源汽车的专属保险条款，致使受灾新能源汽车在理赔方面存在模糊地带。
　　比如，提到泡水车，人们首先会想到主要是用于发动机涉水后理赔的涉水险。2020年9月车险改革之后，将涉水险纳入车损险中，因此在这一时间节点后投保的车辆，只要购买了车损险，发动机进水受损，即可获得赔付。但是，新能源汽车中以电动汽车为主，主要总成没有发动机，也就无法享受发动机涉水保障责任。
　　而另一方面，新能源汽车也面临着电池赔付的纠纷，有些新能源汽车的投保价格是包含电池价格的，有些则是不含电池价格的。从目前来看，具体赔偿规则要看各家保险公司的规定。庞博分析，由于电池占到新能源汽车成本的40％以上，所以一旦电池严重进水，相当于宣布新能源汽车大概率要报废处理了；并且缺乏权威机构对电池的受损程度给出准确鉴定，这直接影响了保险公司的赔付金额。
　　而早期生产的电动汽车在防水性能方面还不成熟，暴雨之下更容易受损，特别是车险责任里并不包含电池一项，所以如果电池进水，损失基本要车主自己承担；同样不包含在车险责任里的还有软件系统，因为升级等费用难以界定，软件系统的受损，保险公司通常也不会赔付。
　　针对新能源汽车的专属保险，行业呼唤已久。或许因为河南灾情的推动，8月3日，中国保险行业协会发布《中国保险行业协会新能源汽车商业保险专属条款（2021版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示范条款》）和《中国保险行业协会新能源汽车驾乘人员意外伤害保险示范条款》，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与传统车险条款相比，《示范条款》的保险责任大大扩容，更适应新能源汽车的特点，在主险保障范围中增加了电池、电机和电控系统的损失，更契合新能源车主的需要，也必将大幅保障新能源车主的权益。
　　水泡后残值折损更大
　　由于技术更新迭代快、评估体系难度大，电动汽车的保值率一直以来都饱受诟病。一旦车辆泡过水，残值更是大打折扣。
　　事实上，电动汽车成本中，电池、电机及电控系统的成本总和约占全车成本的60％以上。这意味着，一旦电动汽车的三电系统遭遇进水故障，其将面临较燃油车更高的二手车残值折损。另外从技术层面来看，电动汽车涉水后也将对其硬件性能造成损伤，造成对其续驶能力和整车性能的损伤，从而影响其残值表现。
　　相比于传统燃油车，电动汽车泡水后的电池及高压系统所引发的危害更大，存在安全隐患的几率也更大。所以胡乃增认为，同样是受到泡水侵害，维修后的电动汽车需要投入比燃油车更多的关注，如使用过程中，要时常关注仪表和加速状态，定期去售后服务处进行检验检测等。
　　陈星皓则直言，因为电池成本较高，一旦电池泡水受损，导致维修成本高于残值，车辆则会直接报废。报废的泡水车不应该再流入市场，因为即使经过整修，也只是恢复了“表面光鲜”，后续使用过程中会后患无穷。但由于利润丰厚，必定有部分报废的泡水电动汽车再次流入市场，这将极大损害消费者权益、危及人身安全。
　　因此，陈星皓建议，车企能推出优惠置换政策对报废车辆进行回收，一方面可以减少报废车辆流入二手车市场；另一方面，厂家可以对部分部件回收再利用，避免资源浪费；而且在消费者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出帮扶政策，也能进一步提升品牌形象。
　　孙传财也建议，消费者不要对电动汽车的涉水能力过分信任，在日常用车中还是要高度警惕涉水和泡水事件的发生；同时由于三电系统成本较高，他还建议保险公司推出针对于三电系统的专门险种。